十一下
“”
朱世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着自己没这么倒霉吧, 正好碰见银止川
然而待他转身, 真的看见银止川那张嚣张俊朗的面容时,简直差点腿一软, 就地摔倒。
“你你你”
他不住后退, 一下撞到粥棚的柱子上, 脸色犹如活见鬼。
银止川神色可亲地望着他, 温声道
“有什么话方才朱公子不是想当面同我讲么怎么,现在见我来了,反倒有些紧张起来了”
朱世丰看到他就觉得身上痛。
讨厌银止川是真的, 想说他坏话是真的,但是想当面骂他不是真的
他不过就只敢趁着银止川不在场,趁一趁口头上的痛快,哪里敢真的当面骂他。
朱世丰无助地抱着粥棚柱子,可怜得像只即将被剐的大猪崽儿。
众人看着这前后犹如两个人的朱世丰, 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赞他能屈能伸。
在地上踌躇半晌,总算也意识到这样再孬下去不够体面。
朱世丰怀抱圣谕,战战兢兢站起来,死盯着银止川, 道
“你不要乱来啊我跟你讲, 这可是大庭观众我我我有圣谕的”
银止川根本懒的理他, 他就地一踩, 蹬住脚下的一截断木棍, 木棍凌空跃起, 银止川抓在手中。
“朱公子,我记得我已经告诫过你了。”
他道“背后说人坏话,是会被打掉牙的。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
再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混战。
银止川一个人单挑朱世丰带来的所有家丁,银白的袍子和长靴上都尽是血迹。
他将最后一个挡路的仆从也掀翻在地时,周遭躺着一圈哀叫的家丁。
他用靴尖微微抬了朱世丰的下巴,让他鼻青脸肿地看着自己。
然后就在这仰视的目光中,一脚踩到了他柔软肥胖的肚皮上。
“不要惹你银哥儿。”
银止川擦了一把凝在下颌上的汗珠,低哑笑道“你银哥儿说过的话挺多,但句句必践。”
他一把拉过朱世丰窝在怀里的圣谕,拍了拍,塞进了自己袖中。
方才乱斗的时候西淮就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旁侧静静地看着银止川。
银止川笑望着他,漫不经心朝西淮走过去。
见西淮耳边有一丝碎发落了下来,他伸手,想替西淮绾到耳后。
然而抬手,才见自己指上沾着血污,便略微一笑,将那血迹在手上的护腕处细细擦干净了,才去触碰西淮纤细白皙的脖颈和耳廓。
“回府里等我。”
他说“待会儿回去。”
朱世丰一状将银止川告到了御前。
惊华宫内,朱世丰蜷着胖阔的身躯,袍子上尽是泥土污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新帝沉宴哭诉
“王上,臣什么也未做,就站在那城头传了您的口令,这银止川,他他他就突然冲上来,将臣痛打一顿”
银止川站在旁侧,冷眼看着他的表演。
“臣说了,是传您的圣谕,是为了少阁主的病才驱散那群流民的但银止川,根本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这么冲上来,毫无缘由地踢踹臣这这都是有证人在场的,您不信,可传御史台林大人作证”
沉宴原本在陪楚渊,亲手煨了药在喂他,内侍却突然禀告,说传令去的朱大人在含泪求见。
一进殿,就见朱世丰耍赖一般躺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喊着“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
沉宴头痛地揉了揉眉间。
“银止川。”
沉宴开口,不得不问道“朱世丰所言是否属实”
银止川道“字字属实。”
沉宴看着他那根本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又问
“那你为何要对他动粗”
“他对我父兄出言不逊。”
银止川慢慢转着手腕上护手,漫不经心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这个揍他了。”
“”
朱世丰“”
静默半晌后,大殿内倏然爆发出一声哭喊,朱世丰几乎要涕泗俱下地去抱沉宴的腿
“您要为臣做主啊臣已经不知道受过了多少委屈”
沉宴一掀袍角,避开了这巨大爬行动物的粘粘,大抵也有些无言以对。
迄今为止,也是第一次见到还有人自主承认历史作案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朱世丰是朝堂上与你一起为官的同僚,你有何理由殴打他”
沉宴道“按当朝律法,对朝廷官员动手,朕当罚你的俸禄。”
“王上罚就是了。”
银止川道“但按当朝律法,下臣所呈奏折,陛下三月内必予回复。臣就家中父兄一事,向陛下呈上奏折无数,从来没有一封得到过回答。”
沉宴站在高殿上,登时被他堵得一噎。
胆敢如此当面拆一朝君王的台的,盛泱大概翻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沉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银止川数秒,良久,问道
“你当真如此执着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