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孤家寡人(1 / 2)

寒门贵子 地黄丸 2190 字 9天前

没等诸姓门阀找到机会拉拢常元吉,徐佑突然对左右卫进行了大范围的调动,

先是命宿卫军分批次开拔出城,到郊外的翠羽军营地接受改编重组。又从翠羽军抽调了三千人,奉节军抽调三千人,中军抽调了五千人,打乱混编,重新建成宿卫军,驻守宫禁。

新任左右卫将军都是从翠羽军提拔的嫡系,这样可以保证宫禁之内,完全处于徐佑的控制之中。

至于常元吉,徐佑也没亏待他,调到梁州去当刺史,虽然梁州贫瘠,但好歹也是封疆大吏,比起窝在京城,遍地大佬,置身政争的漩涡湍流,常元吉求之不得。

然而按下葫芦浮起瓢,刚搞定金陵,江州又出了问题,安成郡太守王烈聚众五千余人,以杀徐佑、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江州刺史魏不屈派司马张俭出征,结果被王烈的儿子王昙打的全军覆没,张俭也战死沙场。

随即,宁州平蛮郡和朱提郡也宣布要清君侧,裹挟兵众万余人,据城池响应王烈。

眼看贼势有壮大的危险,徐佑命湘州刺史张槐率平江军赴江州,命益州刺史澹台斗星率益州军赴宁州,限期十五日,平定叛乱。

安成郡和江州接壤,张槐仅率精兵千人,沿水路两日夜赶到安成郡外二十里的萍乡,如神兵天降,打的王昙措手不及,仓皇逃窜。

此后又两战皆败,张槐顺势攻克安成郡郡治,活捉王烈和王昙父子,解送金陵。

同时,益州方面的澹台斗星采取的策略和张槐不同,他屯兵平蛮郡和朱提郡边境,行文两郡,咸使周知凡取两郡太守人头者,官吏军卒可升两级,赏十万钱,平民百姓免众生税赋徭役,赏二十万钱。

宁州原是蛮族居多,生性凉薄且好勇斗狠,此令一出,立时形势大变,郡守府外时不时的出现陌生人,连郡兵也开始琢磨着领了这份功劳,眼看着早晚出事,平蛮郡太守自缚双手,到澹台斗星大营前投降请罪,而朱提郡太守倒是有几分血性,亲手杀了妻妾子女,然后放火自尽。

王烈、王昙父子解送至京,金陵百姓全到道旁围观,王烈沿途辱骂不已,说徐佑跋扈不臣,辜恩负义,人人得而诛之。

突然有一士子拦在囚车前,大声道“王使君此言差矣。”

队伍停下,有兵卒欲上前驱赶,围观的百姓们不干了,高呼道“让他说,让他说”

兵卒怕激起民乱,请示主官后,勒马不前,静等那士子和王烈辩诘。

周遭安静下来,乌压压的人群不发一言,只听士子朗声道“王使君,你以何官出仕,历经何地何职”

王烈哪怕坐在囚车里,也自有名门士族的气度,双手作势,左举齐眉,道“蒙太祖恩典,举孝廉入郎署为郎官,后授江州遂兴县令,辗转江州多县,于太宗朝,拔擢为安成郡太守”

“也就是说,你入仕以后,除了郎署这个短暂的朝堂经历,大多时间都只是牧守一县之地的父母官。那我问你,你从哪里得知,徐太尉跋扈,又有什么证据,指证徐太尉不臣”

王烈冷冷道“玄武湖之变,徐佑用兵势逼迫百官不敢言,杀废帝,害诸王,以为天衣无缝,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连太后垂帘,天下各郡县足有几百道奏疏支持,也因他在幕后操纵,不了了之。这不是跋扈是什么不是不臣,又是什么”

士子长笑,道“我原以为使君有什么过人的高见,殊料还是同那些乡野村妇一般,道听途说,牵强附会,受人操控,愚蠢之极。”

王烈不屑道“哪来的无知小儿,敢如此口出狂言”

士子傲然道“使君年齿虽高,却不闻玄机书院开篇名义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像使君这样的人,年齿都活到了狗身上,小子再是无知,怕也够当你的师父了。”

周边人群发出哄笑声,把原本有些悲壮的场面搞成了老百姓最爱看的闹剧。

王烈目眦欲裂,他自认忠贞,死而不惧,心理上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可被这人羞辱,在百姓眼里成了跳梁小丑,顿时怒道“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怎么为徐佑那逆贼辩驳”

“使君又说错了,太尉俯仰无愧于天地,何须我来辩驳那废帝荒淫无道,每日只带几名侍卫,在都中横行霸道,金陵苦之久矣。使君远在江州,不能和金陵黎庶感同身受,我很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太尉若要弑君,派刺客暗杀于道左,再嫁祸北魏、六天或天师道,岂不更合因明何苦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置身嫌疑之地,受尔等这些蠢物的非议呢”

王烈斥道“徐佑蜂目豺声,骄横跋扈,根本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他自恃武力,阴谋篡位,哪里会怕什么非议”

士子笑道“使君这是强词夺理,你口口声声说太尉要篡位,可古往今来,凡有中人之智,都明白弑君而自立者,百害而无一利,太尉又不是使君,绝不会这般的愚蠢”

他转身面向人群,朗声道“诸位细想,若无太尉,岂有秦、凉二州复归大楚不仅编户多了百万,还占据了大马营草原,从此江东不再缺马,潼关以西,永侧翼之忧若无太尉,岂有豫、洛二州失而复得索虏望风而遁,畏我如虎,楚魏边境往北延伸七百里,从此再不惧胡骑南下,逼近瓜步若无太尉,岂有天师道旦夕灰飞烟灭若无太尉,岂有占城稻两熟滋养生民若无太尉,岂有玄机书院有教无类,给寒门晋身之路”

历数徐佑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听的百姓们无不热血沸腾。是啊,回想以前,北魏每过两年就会南下寇边,黄淮之间,生灵涂炭,还多次逼近瓜步,威胁金陵,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再成为每个人的噩梦

正是在徐佑领军之后

士子缓步走到囚车前,守卫的军卒纷纷让开,他指着王烈的鼻子,道“和太尉比,你为社稷和百姓做过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太尉你们这些尸位素餐门阀华族,对外卑躬屈膝,对内作威作福,不如尔意者,就是跋扈,触及尔利者,就是谋逆,我看你们之所以污蔑太尉,并不是为了皇帝和太后,而是为了尔等自己”

“你,你”

王烈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激怒攻心,又觉得噗的吐了一大口血。那士子后退两步,对着人群躬身施礼,飘然远去。

远处的高楼上,徐佑问旁边的鱼道真,道“你安排的人”